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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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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狐全身潔白無瑕,毛如正月清雪,無一絲雜色。她步履輕盈,身姿靈動,一雙黑眸猶如夜珠一般清透明亮,仿佛從皎月中跳出來的一抹純凈明光。

她實在太過明麗,以任何一種審美來看,都是一種過於美麗的生靈,簡直讓人懷疑是否是虛幻,子嵐懵了一瞬,目光便不自覺地移到她身後的九尾上。

九尾?

她怎麽會有九尾?

九尾狐不是早在千年前就在世間絕跡了嗎,怎麽還會有九尾白狐?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自己道室裏那幅色澤黯淡、浮了叉的星宿神獸圖,而畫中那棲在水上、本應千年絕跡的神獸九尾白狐正活生生地在他眼前。

子嵐不禁懷疑他其實已經在破境中隕落魂散,所以才會在朦朧中看到傳說中消亡的九尾狐。他才剛滿十七歲,剛剛還在破境,他若是這般突然就死了,該如何對得起父母……

子嵐望著眼前的小九尾狐一陣恍惚,想要仔細判斷她是不是真的,但他本已筋疲力盡,又受重傷,還來不及看清,眼前就模糊起來,徹底無力支持地暈了過去。

雪梨這個時候也跑到了他身邊,但依然謹慎地保持了一小段恰當的距離,戒備地繃著尾巴,直到見雪狼少主似乎真的暈了過去,才一步步走到他身邊,用爪子試探地輕輕撥了撥他。

子嵐當然沒有動。

雪梨驚奇地望著面前的龐然大物。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大的狼,若是一般的狼與他擺在一起,就像是土坡與巍巍大山,他身上的毛發是少見的象牙似的白色,眼睛閉起了看不清形狀,可是有著修長蓬密的尾巴,爪牙鋒利,耳朵也是尖尖白白的,看起來很軟。

雪梨背過身去,翹起自己的尾巴擱在這匹巨狼身上比了一比,發現他的白毛顏色好像比自己要深一點,披毛純白,但是很厚的雙層,底層毛夾了一些灰色,但反而更顯自然典雅。

這個真的是狼嗎?

他受傷很重。

雪梨繞著他走了一圈,很快就發現他身上細細密密的傷口相當得多,這匹狼也不知道到底是從什麽的地方掉下來的,渾身上下有無數擦傷,還有眾多咬傷抓傷,其中最嚴重的莫過於後背上那個慘烈的傷口,皮肉外翻,血肉模糊,足足有三道大裂口分散裂開,看形狀竟像是什麽巨大動物的爪痕,但具體是什麽動物,雪梨又好像沒有見過,難以分辨。

她望著巨大的雪狼看了一會兒,想了想,轉身便往來的方向跑去。

白鹿還有其他小動物們都在不遠的地方等她,憂心忡忡地朝這邊看,好像隨時都能沖過去,但沒有雪梨的消息,又不敢冒然靠近。

見雪梨回來,他們忙簇擁上來,問:“雪梨,你沒事吧?”

“剛剛掉下來的,是什麽東西?”

雪梨說道:“我沒事。剛剛掉下來的好像是一只很大的狼嗷,他不是仙境裏的,以前沒在森林裏見過。他受傷很重,暫時應該動不了了,但他必須得治治傷,不然會死的。”

大家聽完這話,便知道雪梨應該是打算給那只大狼療傷了。雪梨從以前在仙境中就經常會給其他動物治療傷口,救過不少意外受傷的動物。

但小兔子們卻有些擔心,互相看了看,問:“可是很大一只狼,到底是多大呀?既然他不是仙境裏的狼,會不會等傷好以後,不吃果子?”

雪梨知道小兔子們在擔心什麽,但她也不是沒有考慮過各種可能性,思索片刻,便道:“不會的嗷!到了這個仙境中,應該就是我的狼了!即使短時間內沒有變化,馬上也可以改過來,再說我感覺到他身上有仙氣了,應該是正經的狼!而且退一萬步,他傷重成這樣,即便我幫他治好了,他一時半刻也動不了,我們可以先餵他吃果子看看,他吃了自然可以放心,若是不吃,我們可以再考慮將他關起來!”

雪梨說得井井有條,大家聽完都安心了許多,不再擔憂狼的危險性。

雪梨果斷地安排道:“小鹿,你能不能回屋子幫我拿一下藥箱?小兔子們,你們能不能到溪邊幫我打一些水?我會在附近找一些草藥,盡快過去做預先治療。”

分工合作無疑是最快的,動物們都點頭應下,然後快速地行動了起來。

雪梨囑咐好其他人以後,自己也馬上找起草藥,她對森林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沒用多久就將她想的藥找齊了,然後回到雪狼所在的地方。

雪狼依然閉著眼沈睡著,呼吸微弱。

雪梨跑到他身後,定了定,便化成人身。

她烏發垂腰,膚白若雲,一身素袍清雅端然。

雪梨在他身後坐下,再度查看他的傷勢,望著有新有陳的赤血淋漓,她不禁垂眸。

就在這個時候,白鹿叼著藥箱回來了,將藥箱放到雪梨身邊。

雪梨回過神來,連忙打開藥箱開始動作。

藥箱中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各類刀具,長短不一的銀針按長度列了兩排,無數常用草藥列底,還有成套的搗藥用具,雖說是醫仙大夫的物品,但乍一看與殺人兇器似也沒什麽差別。

雪梨挽起素袖,在一眾刀器裏挑了挑,最終選了一把趁手的小刀,她醫刀一入手,馬上便熟練地起手驅除狼身上已經無用的死肉和妨礙包紮的毛發,眼神專註,姿態極為漂亮利落。

明明看上去是嬌滴滴的女孩子,可她面對這等嚴重的血腥殘傷,卻絲毫沒有露怯,手上的刀法一絲未抖,神情更是面不改色。

像這樣可怕的傷,必須要清除不必要的部分。

這套醫術是雪梨在韶音姨母的嚴格指導錘煉下練出來的,起先韶音姨母用不同顏色的布疊成厚厚一塊,用仙術模仿身體的觸感,讓她一遍一遍練習,何時用什麽刀切到哪一層布,一絲一毫都不能錯,哪怕蒙著眼睛也要能切出來。

仙境中的動物們也並非跳出五行外,前幾年時常會有未開靈智的生靈老死傷亡,後來韶音姨母便將它們的遺體抱回來,讓雪梨練習,再為它們祈福超度,將它們縫合厚葬。此後還有許多動物會受傷生病,因此雪梨也並非沒有實刀經驗。

就這樣一年年過去,雪梨的醫刀已經用得爐火純青,幾乎不必思索便可運刀。

小兔子們頂著清水不斷往來,血水則一盆一盆運了出去,日頭不知不覺偏向西面,雪梨額上也冒出了汗珠。

小動物們都圍在雪梨身邊,忐忑地看著她治傷。

大約花了一個時辰,雪梨才終於將雪狼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都上好了藥、包紮好。

雪梨剛松了口氣,但這時忽然發現,她原本是打算治傷既要外敷也要內服,可她之前急著過來處理傷口,就只用最快的速度找齊了外敷的藥,等雪狼醒來後要給他吃的內服草藥並沒有找來。

現在再回去拿一趟未免太麻煩了,雪梨決定索性就在附近找幾棵湊合一下,她便讓動物們守在這裏幫她照看一會兒大雪狼,自己又轉身回到林子裏去了。

……

子嵐這一夢很不安穩。

他感到身體疼痛,鈍刺得厲害,偏偏好像在逃離什麽,卻一動都動不了。

他隱約記得自己之前好似是在破境,可過程中出了什麽變故,他想到了自己會死的處境,想到了自己的爹娘。他破境失敗的時候好像是從雲臺上掉下來了,他現在不知生死,又不知人在何處,爹娘發現情況的時候,該是何等的傷心絕望?

現在九重天是什麽狀況?

爹娘還好嗎?

他還能想辦法回去嗎?

一系列困難的問題在腦海中盤旋,子嵐急切得難受,恨不得馬上尋找辦法,可又動彈不得,仿佛連呼吸都渾身疼痛。

但就在這個時候,他感到有冰冰涼涼的東西貼在自己身上,他不清楚這是什麽,可是疼痛感立刻就減輕了,這感覺就像是沙漠中渴走了一路的人忽然喝到了無盡的甘泉一般,子嵐一下子就舒服了許多,而這種冰涼的東西越來越多,不久就貼遍了他的每一個疼處。

借著這點難能可貴的舒適之感,子嵐皺了皺眉頭,吃力地睜開眼睛。

他的寒病不知何時已經結束了,這個病素來有疾有緩,慢的時候會一口氣連續數日,但快的時候來得疾去得也疾,子嵐自己也不清楚這回是什麽時候消失的。

他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傷口全都被細致地包紮好了,傷處被清理得很幹凈,甚至連血腥氣都沒有,他只能嗅到空氣中淡淡草藥味的餘香。

子嵐懵了一瞬,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既然他的傷口還能被包紮,那是不是說明他還沒死?可是誰幫他治傷的?這裏又是哪裏?

但他發懵其實也就只是短短一剎,下一刻,他啟眸擡頭,便看到他先前昏迷時隱約瞥到一眼的那只小九尾狐口中叼著幾株靈草,蹦蹦跳跳地跑到了過來。

她見他醒來好像很高興,忙將草藥放到地上,歡快地對他叫道:“嗷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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